
《殓房里的收音机从不播天气》是作者南啵柯先生的经典作品之一,主要讲述姜芮喻彤的故事,故事无删减版本非常适合品读,文章简介如下:
我叫陈舟,一个标准的二十一世纪唯物主义好青年。可惜,我摊上了一个神神叨叨的家庭。
我家是开殡仪馆的,传了四代。到我这儿,除了要学防腐化妆,还得遵守一堆离谱的规矩。
比如,给“客人”净身时,不能说话,不能回头,这都好理解。
最邪门的是那台摆在操作间的老式收音机。爷爷说,只要有“客人”在,就必须让它响着,
而且只能播两种声音:相声,或者八十年代流行金曲。绝对,
绝对不能让它出现“沙沙”的雪花静电音。他说,那是“饿了”的动静。
我他妈一个医学院肄业的高材生,能信这个?直到那天,我手贱,把旋钮拧到了一个空频道。
收音机里的“沙沙”声,第一次,用一个刚死不久的人的嗓音,问了我一个问题。“小伙子,
我的左眼,是不是没闭好?”1我叫陈舟,大学念的是临床医学,念了三年,
家里老爷子一通电话把我薅了回来,继承家业。我们家这产业,说出去不太好听,
往上倒三代,都是跟死人打交道的。说白了,殡仪馆,我家开的。这地方叫“往生堂”,
听着挺有文化,其实就是个大号的停尸房加个小火葬场。老爷子,我爷爷,是这儿的掌柜。
我爸妈嫌晦气,早早在城里买了房,眼不见为净。只有我,作为陈家独苗,被抓了壮丁。
“小舟,过来,学着点。”爷爷喊我的时候,我正戴着塑胶手套,
给一位刚从医院拉回来的“客人”做最后的整理。一股***混着点别的味道,直冲脑门。
爷爷嘴里说的“学着点”,不是指我手上的活。**这事比他还利索,
毕竟解剖学我拿的可是优。他指的是另一件事。他颤颤巍巍地走到墙角,
拍了拍一台老掉牙的红灯牌收音机。那玩意儿估计比我岁数都大,木头壳子都包浆了。
“今儿个,听段马三立。”他一边说,一边小心翼翼地旋转调频旋钮。
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响了几下,很快,一段熟悉的相声从里面传了出来。“……逗你玩儿!
”干涩的录音,配上这环境,一点也不好笑。这就是我们往生堂最怪的一条规矩。
只要操作间里躺着“客人”,这台破收音机就必须响着。内容有严格规定,要么是相声小品,
要么是八十年代迪斯科金曲。反正,得是热闹的,活人的动静。爷爷说,这是“喂它”。
我问他喂什么。他说,喂“人气儿”。我当时差点把手术刀甩他脸上。都什么年代了,
还搞这套封建迷信。“爷爷,这玩意儿就是个心理安慰,纯属多余。
”我一边给“客人”整理仪容,一边吐槽,“您还不如弄个蓝牙音箱,我给您放郭德纲,
音质还好。”爷爷瞪了我一眼,那眼神跟看傻子似的。“你懂个屁!”他压低声音,
“这台收音机,不能停。尤其是,绝对不能让它出现没信号的‘沙沙’声。”“为什么?
”我纯属好奇。“‘沙沙’声,就是它肚子饿了叫唤。”爷爷说得一本正经,“它要是饿了,
就会自个儿找东西吃。”我翻了个白眼。行,您说是啥就是啥。这规矩听着离谱,
但我也没真去挑战过。毕竟,跟死人打交道久了,人会变得有点敬畏心。
哪怕理智告诉我都是扯淡,但万一呢?可今天,我这唯物主义的牛脾气,有点压不住了。
来的是个大人物,市里的一个富商,昨天晚上突发心梗,没抢救过来。
家属要求我们用最好的规格,全程不能出一点差错。富商家属前脚刚走,
爷爷就把我拉到一边,千叮万嘱。“这个姓李的,生前霸道,怨气重。你处理的时候,
把收音机音量开大点,就放《路灯下的小姑娘》,蹦迪的那种,给他冲冲晦气。
”我嘴上答应着,心里却在冷笑。冲晦气?物理超度吗?我把李老板推到操作台上。
他面色铁青,双眼没闭合,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。确实,看着不像个善茬。我深吸一口气,
开始手上的工作。收音机里,张蔷正用她那独特的电音嗓子唱着“荷咦呀荷咦呀~”。
我一边干活,一边琢磨。这破规矩到底是谁立的?纯粹是心理作用吧。越想越觉得荒唐。
我陈舟,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,怎么能被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束缚住?我今天,
就要破了它。我要亲手证明,这收音机,它不饿,也不吃人。它就是个破烂。于是,
我停下手里的活,擦了擦手,走到墙角。收音机还在唱着“荷咦呀”。
我盯着那个红色的调频旋钮,心脏不争气地跳快了几下。管他呢。我伸出手,猛地一拧。
“荷咦呀”戛然而止。取而代之的,是那种老式电视机没信号时发出的,
令人牙酸的“沙沙”声。整个操作间,瞬间被这种白噪音填满。我转过身,摊开手,
对着躺在台子上的李老板,做了一个“你看吧”的口型。什么事都没有。灯还是那个灯,
尸体还是那具尸体。我笑了。果然,都是自己吓自己。我准备把旋钮拧回去,
这噪音听着确实烦人。可就在我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旋钮的那一刻。
“沙——沙——沙——”那单调的白噪音里,忽然,混进了一个极其微弱的,
不属于电流的声音。像是一个人在用气音说话。我停住了。我侧耳倾听。
“沙……沙……小伙子……沙……”我头皮炸了。那声音,干涩,嘶哑,
像是声带被砂纸磨过。最关键的是,我认得这个声音。就是半小时前,
李老板那个来办手续的儿子。他的嗓子天生就是公鸭嗓。我猛地回头,
看向操作台上的李老板。他还是那样躺着,双眼圆睁,面无表情。收音机里,
那个声音还在继续。
“沙……我的左眼……沙沙……是不是没闭好……沙沙……”我全身的血,
一瞬间凉到了脚后跟。我下意识地,再次看向李老板的脸。他那只圆睁的左眼,
在惨白的灯光下,眼珠子,好像,动了一下。2我当时第一个反应,是幻听了。压力太大,
加上环境阴森,产生了听觉上的错觉。我使劲晃了晃脑袋,想把那个该死的声音甩出去。
可收音机里的“沙沙”声还在继续,那个公鸭嗓也越来越清晰。
“沙……不舒服……沙沙……帮我……合上……”这他妈绝对不是幻觉!我腿肚子有点转筋,
扶着墙才没坐地上去。那台破收音机,真的有问题!我连滚带爬地冲过去,
手抖得跟帕金森一样,摸索着那个旋钮,想把它拧回去。可我的手刚碰到旋钮,
收音机里的声音又变了。不再是那个公鸭嗓。变成了一个女人的声音,带着哭腔。
…老李……你别走啊……沙沙……公司的账……账怎么办啊……沙……”这是李老板的老婆!
下午我还见过!我脑子嗡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这破玩意儿,它不是在说话,它是在……重播?
重播那些围绕着这具尸体发生过的对话?我不敢再犹豫,一把将旋钮拧回了刚才的频道。
刺啦一声后,马三立那熟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。“……想当初,
在马家……我们那是……”相声一响,那些诡异的人声瞬间消失了。
操作间里又恢复了“正常”。可我整个人都不正常了。**着墙,大口大口地喘气,
冷汗把后背的衣服都浸湿了。我再去看操作台上的李老板,他还是那个死人样,
眼睛依旧睁着。刚才那一下,绝对不是错觉。我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机,给我爷打了过去。
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,那头传来我爷迷迷糊糊的声音。“喂?大半夜的,诈尸了?”“爷!
爷你快来!出事了!”我的声音都在抖。“出什么事了?”爷爷的声音清醒了些。“收音机!
那个收音机!”我语无伦次,“我……我把它调到空台了……它……它说话了!
”电话那头沉默了。死一样的沉默。过了足足半分钟,爷爷才开口,声音又冷又硬。
“你个兔崽子!我跟你说过多少遍!”“爷,它学李老板的家人说话!还说他眼睛没闭好!
”“你……你还听见什么了?”爷爷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紧张。“就这些……爷,
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?”“你别动!哪儿也别去,就在操作间待着!
把相声给我开到最大声!我马上到!”电话挂了。我按照爷爷说的,把收音机音量拧到了顶。
马三立的贯口跟***一样在小小的操作间里回荡,震得我耳膜疼。但这巨大的声响,
却给了我一丝安全感。我不敢再靠近操作台,就缩在墙角,死死盯着那台收音机。这玩意儿,
到底是个什么原理?录音机?也不对啊,它怎么知道李老板的左眼没闭好?
难道……它真的能“听”到死人的想法?这个念头一冒出来,我浑身又是一哆嗦。
十几分钟后,操作间的门被猛地推开。爷爷冲了进来,脸上带着我从未见过的惊惶。
他看都没看我一眼,径直走到收音机前,把音量调小了些,然后像检查什么稀世珍宝一样,
仔仔细细地摸着那木头壳子。“你都听见什么了?一五一十,说清楚!”他转过头,
眼神锐利得像刀子。我把刚才的经历,从我手贱调台,到听见公鸭嗓,再到听见女人的哭腔,
全都说了一遍。爷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。听完后,他没骂我,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,
一**坐在旁边的凳子上,整个人像是被抽了筋。“完了……吃了顿饱的。”“爷,
它到底吃什么啊?”我忍不住问。“它不吃声音。”爷爷摇了摇头,眼神复杂地看着我,
“它吃的是……记忆。”“记忆?”我懵了。“准确说,是附着在‘客人’身上,
那些活人留下的强烈情绪和记忆碎片。”爷爷指了指李老板,“他刚死,他儿子,他老婆,
所有围着他的人,情绪最激动,记忆最清晰。这些东西,就像血腥味会吸引鲨鱼一样,
会吸引这台收音机。”“所以……那些相声和歌,是为了盖住这些‘味道’?
”我好像有点明白了。“是喂饱它,让它没工夫去吃别的。”爷爷说,“热闹的人气儿,
对它来说就像是白米饭,虽然没啥味道,但能管饱。可一旦断了粮,
让它尝到了‘沙沙’声这种开胃菜,它就会开始去啃那些‘硬菜’——那些带着爱憎怨怼的,
新鲜的记忆。”我听得目瞪口呆。“那……那它吃了会怎么样?”“吃了,
那些记忆就成了它的一部分。它会模仿,会重播,甚至……会把不同的记忆搅合在一起,
造出一些不存在的东西。”爷爷的表情变得无比凝重,“更可怕的是,它吃下去的东西,
是从这个世界上,彻底消失了。”“消失了?什么意思?”“意思就是,”爷爷看着我,
一字一句地说,“李老板的儿子,从今往后,会永远忘记自己曾经对着他爹的尸体,
说过他左眼没闭好这句话。他老婆,也会彻底忘了自己哭喊着公司账目怎么办的那个瞬间。
”我愣住了。这比闹鬼还他妈离谱!一个能吞噬人类记忆的收音机?“爷,
这……这不科学啊!”“陈舟,我们这行,本来就不是讲科学的地方。”爷爷站起身,
走到操作台前,仔细看了看李老板的脸。他伸出两个指头,轻轻地在李老板的眼皮上一抹。
那只一直没闭上的左眼,顺从地合上了。“它吃饱了,也就老实了。”爷爷松了口气,
“幸亏你小子调回来的快,它吃的还不多,只是点边角料。”他转过身,死死地盯着我。
“现在,你告诉我,你除了手贱,还干了什么出格的事没有?”我心里咯噔一下。
“没……没了啊。”我有点心虚。爷爷的眼神变得更加怀疑。“真的没了?”“真的!
”我斩钉截铁。爷爷没再追问,只是摇了摇头,转身走出了操作间。“今晚你别睡了,
就在这儿守着。把马三立的《夸住宅》给我循环播放。什么时候天亮了,什么时候再出来。
”门关上了。我一个人留在房间里,相声还在响着。我瘫坐在地上,脑子里乱成一团。
我对我爷撒谎了。在调到空台,听到那个公鸭嗓问我“左眼是不是没闭好”的时候。
我下意识地,在心里,回了一句。“是啊,睁得跟铜铃似的,我他妈看着也别扭。
”这句心里话,算不算“出格的事”?应该……不算吧?3那一晚,
我把马三立所有我能找到的相声,循环了通宵。操作间的灯惨白惨白的,**着墙角,
眼睛都不敢闭。生怕一打盹,那台破收音机又开始“沙沙”作响。好不容易熬到天亮,
第一缕阳光从窗户缝里挤进来,我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。爷爷推门进来,
看我顶着两个黑眼圈,跟个大熊猫似的,哼了一声,没多说什么。李老板的家属很快就来了。
我跟在爷爷身后,负责打下手。李老板的儿子,那个公鸭嗓,双眼通红,看起来一夜没睡。
他走过来跟爷爷交涉后续流程,我低着头,不敢看他。我怕他突然来一句:“小师傅,
我昨天是不是跟你说过我爸左眼的事?”那我就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。可他没有。
他只是例行公事地询问,安排,签字。从头到尾,都没提过他爹眼睛的事,
仿佛那件让他耿耿于怀的小事,从未发生过。我心里那块石头,落下来一半。
看来爷爷说的没错,那段记忆,真的被“吃”了。送走李老板一家,往生堂暂时清净了下来。
我困得不行,跟我爷打了声招呼,就回了自己房间,一头栽在床上,昏睡过去。这一觉,
睡得极不安稳。我做了个梦。梦里,我不是我。我坐在一间巨大又豪华的办公室里,
面前摆着一堆我看不懂的财务报表。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,正站在我对面,哭哭啼啼。
“李总,求求您,再宽限我们几天吧!这笔款子我们真的周转不开……”我能感觉到,
“我”很烦躁。“我”想拍桌子,想骂人。但我一张嘴,发出的却不是我的声音。
是李老板那种,带着浓重鼻音,官气十足的腔调。“别跟我来这套!合同怎么写的就怎么办!
到期还不上,就等着收律师函吧!”说完这句,我猛地从梦中惊醒。我坐起来,满头大。
心脏砰砰直跳。刚才那个梦,太真实了。那种烦躁,那种厌恶,甚至说话的语气,
都刻在我脑子里。就好像,我亲身经历过一样。我晃了晃脑袋,肯定是昨晚吓着了,
日有所思夜有所梦。我起床洗了把脸,想让自己清醒清醒。可当我抬头看镜子的时候,
我愣住了。镜子里的我,眼神有点不对劲。不再是我平时那种带着点懒散和无所谓的眼神。
那眼神里,透着一股审视和算计。是一种我极其陌生的,属于上位者的味道。
就像……梦里那个“我”。我心里咯噔一下,一个极其荒谬又恐怖的念头冒了出来。
那台收音机,它吃掉了李老板家人的记忆碎片。那这些记忆碎片,去了哪里?
它会不会……像食物消化后的残渣一样,排泄出了一部分?而我,作为离它最近,
并且还跟它“互动”过的人……我不会是成了它的垃圾桶吧?
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。不可能,这太扯了。肯定是心理作用。
我努力说服自己,换了身衣服,走出了房间。爷爷正坐在院子里,拿着个紫砂壶喝茶。
他看见我,招了招手。“过来。”我走过去,坐在他对面。“昨晚的事,怕了?”他问。
我点了点头,又摇了摇头。“不是怕,是……想不通。”“想不通就别想。”爷爷呷了口茶,
“记住教训就行。以后离那台收音机远点。也别再自作聪明。”我看着他,犹豫了一下,
还是问出了口。“爷,那玩意儿……除了吃记忆,还有没有别的……副作用?
”爷爷捏着茶杯的手,停顿了一下。他抬起眼皮,深深地看了我一眼。“你问这个干什么?
”“我……我做了个怪梦。”我把梦里的情景,和我照镜子时的感觉,都跟他说了。
爷爷听完,沉默了。他放下茶杯,站起身,在院子里来回踱步,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疙瘩瘩的。
“你小子……”他最后停下来,指着我,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,“你果然跟它说话了!
”我心一沉。“我……我没出声啊,我就是在心里骂了一句……”“心里骂也算!
”爷爷气得直跺脚,“你那是回应!你跟它搭上话了!它就把吃剩下的骨头渣子,
全扔给你了!”“我……那我怎么办?我会不会变成李老板?”我真的慌了。“变倒不至于。
”爷爷摆了摆手,“你身上这点残渣,成不了气候。过几天,你自身的‘人气儿’,
就能把这点死人味儿给冲掉。”他顿了顿,表情变得严肃无比。“但是,有个前提。
”“什么前提?”“这几天,绝对不能再靠近操作间,绝对不能再接触任何‘客人’!
”爷爷盯着我,“你现在身上有‘味儿’,对那台收音机来说,你就是块会走路的五花肉。
你要是再靠近,它闻着味儿就过来了。到时候,它可就不只是扔给你点骨头渣子了。
”他说这话的时候,眼神里透着一股让我心底发毛的恐惧。“它会……连你自己的,
一起吃掉。”4接下来的三天,我被爷爷下了禁足令。别说操作间,就连前厅我都不能去。
他就让我待在后院的小房间里,除了吃饭上厕所,门都不能出。用他的话说,叫“静养”,
把身上的“死人味儿”给散干净。我倒也乐得清闲。前两天,
我还总觉得自己的眼神和想法有点不对劲,时不时会冒出一些属于李老板的,
那种商人式的算计和刻薄。比如看到院子里飞过一只麻雀,
我脑子里第一反应竟然是“这玩意儿能不能抓来做成菜卖钱”。这想法吓得我自己一哆嗦。
我陈舟虽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,但也干不出这么***的事。好在,到了第三天,
这种感觉慢慢淡了。我照镜子,眼神又恢复了平常的懒散。看到麻雀,
也只是觉得它叽叽喳喳的有点烦人。看来爷爷说得对,我自身的“人气儿”还是挺足的,
成功把那点“残渣”给代谢掉了。这天下午,爷爷出去采买东西了。
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待得发霉,就想出去透透气。我鬼使神差地,走进了爷爷的书房。
他的书房很小,一股子陈旧的纸墨味。书架上摆满了各种线装古籍,
什么《易经》、《葬经》、《堪舆录》,反正都是些神神叨叨的东西。
我以前对这些玩意儿嗤之以鼻,现在却有点好奇了。我在书架上翻找着,
希望能找到一些关于那台破收音机的记载。翻了半天,一无所获。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,
我无意间碰到了书架最顶层的一个木盒子。盒子没锁,我把它拿了下来,打开一看,
里面不是书,而是一个黑色的硬皮笔记本。本子看起来很有年头了,边角都磨损了,
但保存得很好。我翻开了第一页。一股熟悉的,属于爷爷的,刚劲有力的字迹,映入眼帘。
这不是什么古籍,这是爷爷的日记,或者说,工作笔记。我心跳有点加速,
有种窥探别人秘密的**感。我快速地翻阅着。前面的内容,大多是往生堂日常的记录。
哪天收了哪个“客人”,有什么特殊要求,家属闹了什么事,等等。直到我翻到中间,
我的呼吸停住了。那一页的标题,用红笔写着,触目惊心。
【关于“饲养”6号实验品的守则】6号实验品?我继续往下看。
1G型晶体管收音机】【功能:信息熵收集与转化器】【食谱:高浓度人类情绪记忆复合体,
尤其偏好“怨”、“憎”、“悔”等负面信息。
亦可摄入低能量“人气”信息(如相声、歌曲)维持基本运转。】我艹!
这他妈写的不是收音机,是个人档案啊!我往下看“饲养守则”。【守则一:严禁断粮。
必须保证每日至少12小时的低能量“人气”信息输入。】【守则二:严禁投喂“沙沙”声。
白噪音是其食欲的开关,会诱使其主动捕食高浓度记忆体。
】【守则三:严禁与其进行任何形式的信息交互(包括语言、文字、甚至意念)。
该实验品具备基础的模仿与沟通能力,任何回应都将被视为建立“契约”的邀请。
】看到第三条,我后背的冷汗又下来了。我那天在心里骂的那句话,还**是回应!
我跟它建立“契约”了?我继续往下看,心脏越跳越快。
【守则四:实验品排泄的“信息残渣”,对碳基生物(人类)有轻微的模因污染效应。
污染者会在短期内,行为模式与思维方式被记忆原体同化。解决方案:隔离静养,
利用自身信息流冲刷即可。】这一条,完美解释了我前两天的不对劲。
【守(此条被划掉)则五:在极端饥饿状态下,实验品会突破物理限制,
主动构建“信息场”,覆盖半径约为5米。场内所有碳基生物的表层记忆将被无差别吞噬。
】【守则六(红笔加粗):绝对禁止,在血亲面前,讨论关于实验品的一切真相。
血缘关系会建立强大的信息桥梁,使其可以跨越物理距离,直接锁定目标。
】【守则七(红笔加粗,打了三个叹号):如果实验品出现不可控的暴走迹象,
立刻执行最终预案——“静默”。方法:切断一切声源,包括实验品自身。
将其置于绝对安静的环境中超过一小时。此方法风险极高,
可能导致操作者自身信息熵被大量抽离,慎用!!!】我合上本子,手都在抖。
这哪是什么工作笔记,这分明是一份来自某个神秘机构的,怪物饲养手册!爷爷,往生堂,
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?我正想着,书房的门突然开了。爷爷站在门口,
脸色阴沉地看着我,和他手里的黑皮本。“谁让你动我东西的?”他的声音,不带一丝温度。
我吓得一哆嗦,赶紧把本子放回桌上。“我……我就是好奇……”爷爷走进来,拿起本子,
翻看了一下,又放回了木盒里。“好奇害死猫。”他冷冷地说,“今天你看到的东西,
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。忘了它,对你有好处。”“爷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我忍不住追问,
“什么实验品?什么饿鬼?这收音机到底是哪儿来的?”爷爷看着我,
眼神里满是疲惫和挣扎。他沉默了很久,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。
“是我们陈家的……宿命。”他终于开口了。“这东西,不是我们造的,也不是我们买的。
是当年,你太爷爷从一个快死的人手里,‘继承’过来的。”“那个人告诉他,
这东西叫‘收音机’,但收的,不是电波,是人走之后,留在世上最后的念想。”“他还说,
我们陈家,就是这台‘收音机’的守护人。一代传一代,负责‘喂养’它,看着它,
别让它饿着,也别让它……吃得太撑。”爷爷的目光,看向了操作间的方向,充满了忌惮。
“因为它一旦吃撑了,或者吃错了东西,就会吐。”“它吐出来的东西,比它吃下去的,
要可怕一百倍。”5和爷爷在书房那次不欢而散后,我们俩之间的气氛变得有点尴尬。
他不再逼我学手艺,也不再念叨我。大多数时候,他都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喝茶,
或者把自己关在书房里。而我,也不敢再多问。那个黑皮本子上的内容,
像是烙印一样刻在我脑子里。什么“信息熵”、“模因污染”,这些词汇,
完全超出了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。我开始怀疑,我爷爷,甚至我那未曾谋面的太爷爷,
他们真的是普通的殡仪馆老板吗?还是说,他们其实是某个秘密组织的编外人员?
专门负责处理这种科学无法解释的烂摊子?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了一周。
我身上的“死人味儿”也彻底散干净了。我又能活蹦乱跳地在前厅晃悠,接接业务,
跟家属聊聊天,顺便推销一下我们这儿最贵的骨灰盒。没办法,生活总要继续。而且说实话,
抛开那台破收音机,我觉得这工作还挺有意思的。每天都能见到各种各样的人,
听到各种各样的故事。这天下午,天气阴沉沉的,像是要下雨。一辆黑色的奔驰,
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往生堂门口。车上下来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人,戴着墨镜,看不清脸,
但身段极好。她一走进来,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水味就飘了过来。是那种很特别的,
混合着栀子花和淡淡烟草的味道,有点清冷,又有点勾人。我正坐在前台打瞌睡,
闻到这味儿,瞬间就清醒了。“您好,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?”我站起身,
露出了职业性的微笑。女人摘下墨镜,露出一张素净但极为漂亮的脸。年纪不大,
也就二十五六岁,但眼神里却有种不符合年龄的疲惫和哀伤。“我……我来办手续。
”她的声音很好听,但有点沙哑。“好的,请问逝者是……”“她叫喻彤,是我的……朋友。
”女人说,“昨天晚上,出了车祸。”我心里咯噔一下。又是一个年轻人。
我熟练地拿出登记表,开始询问流程。女人叫姜芮,是逝者喻彤的闺蜜。
喻彤的父母都在国外,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,就全权委托她来处理后事。我一边登记,
一边偷偷打量她。她看起来很镇定,回答问题条理清晰,没有一般家属那种痛哭流涕的崩溃。
但她捏着水杯的手,指节却因为用力而发白。她在硬撑。办完手续,
我带着她去后面的停尸间,确认遗体。拉开冷柜的一瞬间,姜芮的身体,明显地僵硬了一下。
躺在里面的女孩,很年轻,也很漂亮,只是额头上有一道致命的伤口,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。
“是她吗?”我轻声问。姜芮没有回答。她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张脸,身体开始微微发抖。
那股好闻的栀子花混合烟草的香水味,此刻似乎也变得悲伤了起来。我没催她,
就静静地站在一边。过了很久,她才点了点头,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“是她。
”确认完毕,我把冷柜推了回去。整个过程,姜芮一滴眼泪都没掉。但走出停尸间的时候,
她的脸色,比躺在里面的喻彤还要苍白。“陈先生,”她忽然开口,“我想请你们,
用最好的方式,为她化妆。让她……走得体面一点。”“您放心,这是我们的职责。
”我点头。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,递给我。“这是她生前最喜欢的香水。
可以的话,最后帮她喷一点。”我接过来,正是刚才闻到的那个味道。送走姜芮,
我拿着登记表和香水,走进了操作间。爷爷正在里面擦拭工具,看见我进来,皱了皱眉。
“又来活了?”“嗯,一个出车祸的年轻姑娘。”我把登记表递给他。爷爷扫了一眼,
没说什么。操作间里,那台破收音机正放着单田芳的评书,声音不大不小。一切如常。
可我的心里,却莫名地有点发慌。不知道为什么,从见到姜芮,闻到那股香水味开始,
我就有种不好的预感。这种预感,毫无来由,却像是乌云一样压在我心头。
我把香水瓶放在工具台上,准备转身出去。就在我转身的一瞬间,我的眼角余光,
扫到了那台收音机。我看见,那个红色的调频指示灯,
在单田芳“且听下回分解”的背景音里。极其微弱地,闪烁了一下。
就像是……看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东西,舔了舔嘴唇。6我以为是我眼花了。我停下脚步,
死死盯着那台收音机。指示灯很正常,随着评书的节奏,发出稳定的红光。刚才那一下闪烁,
就像是我的错觉。可我心里的不安,却越来越重。“看什么呢?魂都丢了。
”爷爷的声音把我拉了回来。“没……没什么。”我摇摇头,走出了操作间。晚上,
爷爷主刀,我打下手,开始为喻彤整理仪容。这是个细致活。车祸造成的创伤很大,
需要非常耐心地修补。爷爷的手很稳,几十年的经验,让他做这种事,
跟个艺术家搞创作一样。整个过程,操作间里都循环播放着评书和相声。收音机也很安分,
没有任何异常。我渐渐放下了心,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。直到所有的整理工作都接近尾声。
“好了,最后一步了。”爷爷直起身,擦了擦汗。我拿起放在旁边的香水瓶。
按照姜芮的嘱咐,我拧开瓶盖,准备在喻彤身上,轻轻喷洒几下。就在瓶盖打开的那一瞬间。
一股浓郁的,混合着栀子花和烟草的香气,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。与此同时。
“刺啦——”墙角的收音机,毫无征兆地,发出了一声刺耳的电流噪音!正在播放的相声,
戛然而止!我和爷爷,都僵住了。我们俩猛地回头,看向那台收音机。它的调频旋钮,
根本没人碰,却自己发出“咔咔”的轻响,开始极其缓慢地,一格一格地,
向着空频道的方向转动!指示灯,疯狂地闪烁着红光!“不好!”爷爷脸色大变,
“这味儿……把它勾着了!”“沙……沙沙……沙……”熟悉的白噪音,响了起来。
比上次李老板那次,要响亮得多,也急切得多!就像一头饿了三天三夜的野兽,